2013年12月26日 星期四

《生活的藝術》真的是林語堂寫的嗎

     林語堂故居今年辦的翻譯比賽,題目出自The Importance of Living(1937)。其中有一句,參賽者譯錯的很多,評審之一抱怨這是受到坊間的譯本影響所致。這下就引起我的好奇了,因為坊間譯本根本沒有說譯者是誰,恐怕許多讀者也和《京華煙雲》的讀者一樣,以為《生活的藝術》是林語堂的中文著作。這句原文是這樣說的:

                       In the preceding chapter, we have seen man's mortal heritage, the part he shares with the animal world, and its consequences on the character of human civilization. 

而所謂坊間譯本是這樣譯的:

                    我在前一章裡已討論過人類的不免一死和在動物界裡的地位,以及人類文明本質上因此而發生的後果。

果然是譯錯了,把人類與動物同樣不免一死的命運譯成「動物界的地位」,不知從何想來。但這是誰譯的呢? 經過一番考察,原來這是1940年的譯本,譯者署名「越裔」。但遠景版沒有署名,只有寫林語堂著,有意讓讀者誤以為這是林語堂用中文寫的。這位譯者越裔也翻譯過Moment in Peking(1939),書名《瞬息京華》,是一個節譯本。

1976年遠景版的生活的藝術,封面是莊靈攝影。但沒有寫明譯者是誰,只有作者。
讀者無從知道這是一本譯作。其實這就是越裔的譯本(1940)。



旋風出版社1973年版本,還有註明越裔譯。封面與1940年代世界文物出版社相同,大中國的版本(1960)封面亦同,只有顏色不同。


        既然提到林語堂,順便看看另一本《吾國與吾民》又是誰譯的。這本原文My Country and My People(1935),是林語堂在英語世界的成名作。遠景版還是沒有譯者署名,看起來又像是林語堂的中文著作。比對以後,原來這是鄭陀1938年的譯本(世界新聞社)。鄭陀也譯過 Moment in Peking,即遠景版的《京華煙雲》。所以,許多林語堂的作品,其實是別人翻譯的,卻沒有明說譯者是誰,讓讀者誤以為不是翻譯作品;也有不少不是林語堂翻譯的,偏偏署名算他的,似乎這位大師的翻譯帳還有點難算。本事務所至今已寫了四篇與林語堂有關的案子,其中別人翻譯卻沒有署名譯者的林語堂作品有:

遠景版《生活的藝術》(1976) : 其實是越裔(1940)譯,《生活的藝術》
遠景版《吾國與吾民》(1976) : 其實是鄭陀(1938)譯,《吾國與吾民》
遠景版《京華煙雲》(1976) : 其實是鄭陀,應元杰(1941)譯,《京華煙雲》   http://tysharon.blogspot.tw/2013/05/blog-post_6.html

      而不是林語堂翻譯,卻硬是派給他的有:
「林語堂」譯(1958),《勵志教育》(新陸) : 其實是仲淵才和談倫(1939)合譯的《處世教育》  http://tysharon.blogspot.tw/2013/12/blog-post_11.html
「林語堂」譯(1961),《勵志文集》(海燕) : 其實是曹孚(1932)翻譯的《勵志哲學》  http://tysharon.blogspot.tw/2013/08/blog-post_2202.html



        關於《吾國與吾民》一書,聽說林語堂有意交給黃嘉德來翻譯。但我至今沒有找到黃嘉德的譯本。陝西師範大學在2006年出版過署名黃嘉德翻譯的《吾國與吾民》,台大有藏此書,但我一翻開,還是跟鄭陀譯本一模一樣。在沒有見到戰前黃譯本的情況下,我對陝西師範大學的那個版本基本上是存疑的,或許只是出版社聽過黃嘉德要翻譯這件事,就把鄭陀譯本拿來當作黃譯本出版了。我有點懷疑黃嘉德作為林語堂的好友,會譯出這樣的句子:

          中國烹飪別於歐洲式者有二個原則。其一,吾們的吃東西吃牠的組織肌理,牠所抵達於吾們牙齒上的鬆脆或彈性的感覺,並其味香色。...組織肌理的意思,不大容易懂得,可是竹筍一物所以如此流行即為其嫩筍所給予吾人牙齒上的精美的抵抗力。

遠景版的吾國與吾民也沒有寫譯者是誰,其實就是下面鄭陀的譯本(1938)。




1970年代的大申版,大方版,德華版都沒有註明譯者是誰,也都是鄭陀版本


陝西師範大學2006年版本,署名黃嘉德譯,但內文和鄭陀譯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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